goose

快乐杂食人

【穿文野】纳西妲觉得不行12

纳西妲意外穿越文野。

她一边给小狗崽们当萝莉妈妈,一边随手收罗便当。

这是小草神为小狗崽们编织的童话。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“异能组织mimic进入横滨?”


“确实是一个不稳定因素,但为什么特意通知侦探社?”纳西妲坐在沙发上,翻阅着特务科送来的文件,“等等……其首领纪德宣称的口号是,‘横滨有我命中注定的对手,我来此寻找能给予我们救赎的最终一战’?”


“命中注定”这个指向鲜明的词汇瞬间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注意。太宰治动作最快,捞来记载着纪德个人信息的档案哗啦啦翻了一遍,只片刻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。


鸢眸少年表情微妙的抬起头来,将那页纸提起向众人展示:“安德烈•纪德,异能力‘窄门’,能预知未来五到六秒内的画面……”


“呃……”聆听众人均目光诡异,眼神不自觉的飘向织田作之助。


什么‘窄门’,这踏马不就是‘天衣无缝’Ctrl+C版吗?


只是来侦探社做客的织田作之助茫然四顾,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:“啊?这异能……他要找的是我?”


可他从没和纪德有过任何来往,甚至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啊?


“……不,我想不是,织田作只是路过中枪了而已。”太宰治啪的把文件拍上额头,“但这运气,简直就是对着枪孔画靶子啊?”


织田作之助仍旧不明所以,见状,江户川乱步放下了薯片袋子:“简单来说,纪德真正要找的应该是小叶子,‘命中注定’的异能只是个噱头啦,织田君的出现使噱头成真才是意外哦。”


“纳西妲?”关窍被点破,中原中也也明白过来。


橘发少年当即嘴角微抽,对织田作之助详细解释道:“织田,太宰应该和你说过,我们与异能特务科、兰波和魏尔伦先生一起经历的那件事吧?”


见织田作之助点头,中原中也继续道:“纳西妲怀疑消息是从特务科走露的,幕后之人的布局被我们打断,一定会想办法来试探我们,这件事还有后续。而当时,事情解决的真实手法只有保留了梦中记忆的几人知道,对在外一无所知的观察者来说……”


“……就好像你们突然预知了危机,出手阻止一样。”织田作之助并不笨,将缺失的关联信息补上后,他立刻想通了,“在他看来,最大的可能就是你们中有预知异能者。”


“是啊,其实本来没有的。”太宰治点点头,“然后织田作你出现了,就真的有了。”


织田作之助:“……”


红发青年有点纠结:“呃……抱歉,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。”


“不,我想你来得正是时候。”纳西妲摇摇头,又翻出mimic组织的档案推到桌子中间,“mimic这个佣兵团的性质很特殊,只要织田先生的异能不变,mimic对你来说就永远是巨大的隐患。”


小少女扫视着那一行行备注的文字。


为战争培养的士兵,在停战后成为无用的弃子,自此丧失了过往坚守的人生意义。现在的他们,只是抱着曾经被反复灌输的“军人只能死于战场”这一虚假的信仰,作为飘渺的自我锚点,追寻着在争斗中死亡,甚至不能算活着。


“……这是一群已经死去的亡魂,他们曾被绝望传染,现在也只会散播着绝望。”


“如果有一天,得知了织田先生的异能……”纳西妲轻点纸张,“就像曾经‘被命运指引’踏入虚无一样,他们也会顺从的‘被命运指引’踏入毁灭。纪德会不顾一切的找到你,逼迫你和他死斗。”


织田作之助皱眉:“我不愿杀人。”


纳西妲轻轻摇头:“在纪德眼中,这是‘命运’,而‘命运’与任何人的意愿都无关。”


织田作之助:“……”


红发青年垂下眼睛,沉默不语。太宰治则发出一声讥讽的嗤笑:“‘与任何人的意愿都无关’?”


鸢眸少年眼角眉梢都是冷的:“不,是除了mimic以外,与任何人的意愿都无关。从一开始,这就是只有mimic自己认为的‘命运’。”


“是啊,”纳西妲点点头,“所以,织田先生来的正是时候,现在就能处理mimic,是一件好事。”


中原中也抓抓头发:“我们要怎么处理?”


“嗯……首先,”纳西妲曲指抵着下巴,“如果真如我们所猜测,纪德的行动是幕后之人引导,而幕后之人又在特务科有紧密的‘线人’,那么这位‘线人’一定是整个特务科最先得知mimic要来的人。”


“而mimic一个这么大的异能组织进驻横滨,是不可能彻底藏住的。”纳西妲对中原中也眨了下眼,“既然消息无论如何都会被我们得知,那么只要幕后之人足够聪明,他就一定会做和我一样的选择……”


“……他会主动调控消息放出的时机,就像当初的你一样!”中原中也恍然大悟。


“对,”纳西妲赞许的点点头,“那么针对这一点,我们能做什么呢?”


得到了认可的橘毛小狗兴奋得双眼发亮,简直幻视背后的尾巴都摇起来了,见状,太宰治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:“这种时候都不忘上课,纳西妲真是为蛞蝓的大脑发育操碎了心啊。”


中原中也一顿,额头青筋暴起:“喂!”


眼看又一场扯毛即将爆发,纳西妲及时出面制止:“中也?”


“……”中原中也没好气的瞪了太宰治一眼,收回拳头,接上刚才的思路,凝眉道:“虽然可能被隐藏,但做过的事都会留下痕迹,线人一定在情报传播的源头留下了自己的影子。让还在特务科的兰波和魏尔伦先生顺着这点去查,应该能找到幕后之人的线索。”


“嗯,正确的逻辑。”纳西妲微微一笑,“这是第一件要做的事。而第二件嘛,就很直接了,大家要准备和纪德先生的会面。”


“记住mimic的作风和宗旨,‘一切行动都为了在足够强大的战斗中死去。’”纳西妲指着档案上的语句,“所以,比起阴谋诡计,他们会更乐意直接冲上来,与我们正面战斗。”


“但我们并不想战斗,”乱步撇嘴,“日常生活里也没什么适合他们冲上来的空隙。”


“是啊,这一点纪德也能看出来。”纳西妲摊摊手,“但mimic可不管有没有适当的场合,为了顺利迎接‘命运’,没有场合,他们会创造场合。”


“所以现在情况反过来啦,”小少女无奈歪头,“为了防止mimic的横冲直撞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,我们得给他们提供适宜战斗的场合。”


太宰治懒懒道:“诱饵。”


“对,落单的人也好,发出的邀请也好,只要mimic乐意配合,他们就会跟上。”纳西妲叹了一小口气,“这是最好的情况。更差的情况,绷带先生应该已经想到了吧?”


“我又不是蛞蝓,当然想到了——”太宰治拉长调子应了一声,整个人一仰,像一条软体动物般向下滑溜。滑到一半,被身旁的织田作之助提住领子:“太宰,坐好,地上脏。”


“……”太宰治梗着脖子挣了一下,没挣开,干脆就这么继续说了:“mimic不信我们,认为预谋会使对手惫懒,只有他们创造的局面才能激发理想的极致战斗。”


“至于方法嘛,”少年歪了下头,目光晦暗,“就是炸侦探社附近的地方,或者杀我们……周边的……人……啦……”


然后他就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,不出声了。


织田作之助疑惑的晃了晃他:“太宰?”


“……织田你先把他提上来啊!!”中原中也终于看不下去了,嘴角疯狂抽搐,“太宰要被你勒死了!他不是不说话他是要没气了啊!!”


“哦!”织田作之助恍然大悟,赶紧把已经憋得眸光涣散、满脸通红的鸢眸少年提上来,重新放回沙发上,歉意道:“对不起,太宰你不舒服下次要和我说。”


太宰治没说话,睁着眼软绵绵的歪倒在沙发上,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。


中原中也:“……”


到底是谁比较像蛞蝓啊?!


总之,计划就这么定了——依旧是自保力最强的中原中也做诱饵,增加单独活动的时间,并故意往郊外去。然后,在侦探社附近布下防护和监控,重点搜查炸弹之类的东西。以防万一,纳西妲还给常来社里的每个人发了护身花。


然而即使如此,真正等到mimic动手的时候,侦探社众人还是难以抑制的感到了怒火。


——mimic同时在两边下手了。一周后的一个下午,他们一边炸了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,一边伏击了回家的织田作之助。


咖啡厅的炸弹被中原中也一脚踢上高空,和云朵同归于尽;织田作之助则凭借身手和护身花坚持到了众人赶到,毫发无损。


……麻烦的是,由于战斗中的条件反射,他暴露了自己‘天衣无缝’的异能,彻底吸引了mimic的目光。


织田作之助站在自己家的废墟前,安慰阴着脸的太宰治:“至少我可以当一个无法拒绝的诱饵了,就算我现在直接往郊外去,纪德也一定会跟上。”


太宰治瞥他一眼:“你家被炸了,织田作。”


织田作之助想了想:“对啊,所以我这段时间好像只能暂住侦探社了。”


太宰治:“……”


少年突然卡住,纠结了一会儿到底该不该生气,最终放弃:“算了,回去就问社长给你收拾个房间出来。不过,你真的要现在就……”


“现在就去吧。”纳西妲说。


太宰治一愣:“纳西妲?”


小少女站在废墟前望着满地瓦砾和仍存的硝烟。那双绿眸在黑烟和赤火的影子里依旧清澈,甚至颜色比往日更浅,显得非人的瞳孔无机而冰凉。


太宰治很久没看到纳西妲这样的眼睛了。


然后,那双四叶瞳孔转了过来。


“当他选择对我们和无辜者下杀手,我们同样拥有了杀死他的权利。”纳西妲轻声说,“请放心,织田先生,你不用动手。等把mimic引到那里,交给我们就好了。”


“好。”织田作之助点点头,看了她一会儿,忽然问:“……你很生气,纳西妲?”


小少女微微一怔,歪了下头。


“……嗯,是吧。”纳西妲垂下眼睫,“明知他们会怎样做,我依然很生气。”


“但……不只是生气。”


太宰治定定地望着小少女随气流扇动的披风,眸光闪烁。


不只是生气的话……


那比起生气更多的……是什么呢?


这个问题,太宰治暂时没想明白。他只是配合异能特务科,指挥着织田作之助将mimic引到提前清场的一栋废弃工厂,然后趁梦境发动,纪德与“织田作之助”周旋时,抓住真正的织田作跳出工厂,一口气跑到不远处的烂尾楼。


推开吱呀作响的屋门,太宰治迎上了侦探社众人和几位异能特务科文员关切的目光。


太宰治打了个哈欠,抓起织田作之助的手挥了挥:“任务完成,安全返回。”


织田作之助颔首示意。


“工厂那边呢,”太宰治走向坐在监视器前的乱步,“他们怎么样了?”


乱步犹豫了一下:“不好说……应该不能算打起来。”


太宰治瞬间清醒了:“嗯?”


“你自己过来看吧,”乱步的声音难得压的很轻,清冽的绿眼睛里倒映着屏幕中的景象,“但……果然,这样才是小叶子,也只有小叶子会这么做吧。”


……


预见到“织田作之助”身体破碎的一刻,纪德猛然停步,浑身绷紧。


然而任他在脑中模拟改变了几十种行动,画面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。


……怎么回事?!


五六秒很快过去。


随着清脆的破碎声,一切景象如琉璃崩裂,天翻地覆。


没有织田作之助,没有枪,没有子弹。他们仍在废弃工厂的空地上,但面前只站着一位银发绿眸的小少女。


纪德怔了两秒,很快反应过来,脸色微变:“幻觉?”


……在预见中都无法与现实区别的幻觉,是何等恐怖的模拟能力。


“嗯,是的。”纳西妲望着男人暗红的眼睛,“不用找织田先生了,他已经离开了。以及,指引你们前来的那人,大概本来想见的就是我。”


她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死寂的火光。


……癫狂的燃烧着自己和他人生命的火光。


令人看了发冷,就像书给他的备注,一个地狱笑话:


【泥头车】


满身脏污,毁灭他人,也陷落自己。


纪德挑眉:“你知道他的存在?”


“我猜到了。”纳西妲淡淡道,“他在利用你,纪德先生。你也猜到了,但你不在乎。”


“我确实不在乎。”纪德转着手枪,“不管他想做什么,我只需得到我渴求的战斗和死亡就好。”


他举起枪,对准了小少女的脑门:“你带走了我的宿敌,顶替了他的位置,那么你必须与我战斗。不然,便只有死亡。”


对着黑洞洞的枪口,纳西妲的眼神也没什么变化。


“那你为什么要炸咖啡厅,杀死那些普通人,纪德先生?”她问着或许早有答案的问题,语调平静,“他们不仅无辜,也根本无法与你战斗。”


“因为你们不愿战斗。”纪德回答,“那些人在你们身边,杀死他们,才能让你们拿起武器,给予我极致的战斗。”


“……你为什么一定要极致的战斗,纪德先生?中也独自出行那么多次,我以为你不会看不懂我们的意思。”


那双翡翠似的眼瞳更加冰凉了。


迎着她的目光,纪德哼笑一声。


“因为我等是被命运抛弃之人。”男人缓缓道,“我等生来被教导成为军人,被教导永不停息的战斗,直到鲜血洒尽,抛尸疆场。可停战协议签订了,我们的上级背叛我们,我们的国家不需要我们,我等成为了叛国的罪人。”


“我等失去了抗击的敌人,失去了奋战的意义,失去了胜利的希望,我等已失去全部,只剩下……生而为军人的荣誉。”


“军人只能死于战场。”纪德抚上胸前闪闪发光的勋章,“唯有死亡还未背叛我们,我们必须捍卫这仅有的荣誉,死于极致的战斗。”


纳西妲望着他胸前挂满的战勋和铭牌。那些反光连成一片,在金灿灿里诉说着曾经沾满鲜血的荣耀。


他们把这些勋章随身携带,挂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,仿佛这便是人生仅存的全部。纪德是这样,mimic的每个人都是这样。


“所以,”纳西妲垂了下眼睫,“你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捍卫军人的荣誉?”


纪德坚定道:“是。”


纳西妲抬起眼。


“可你早已不是军人了。”


这句话说出的一刻,无数子弹向她的眉心径直袭来!


纳西妲张开手。


万千林木,破土而出。


在席卷的藤蔓、疯长的枝桠和垂落的花瓣间,小少女周身浮着碧绿的光,静静看着他们在草木间挣扎。


太大了,太多了。哪怕预知未来也没有用,因为五六秒,根本不足以改变什么。


纳西妲站在铺展的葱绿草地上,看着mimic的士兵一个个被草木捆缚,吊起。


“你不是军人,”她望着仍在挣扎的纪德,望着那双眼中因这句话泛起的蕴怒,“你只是如你所言的被命运抛弃之人。从你失去国家的那一刻起,从你不再保护人民的那一刻起,从你也放弃自己的那一刻起,你就不是军人了。”


“今日,我没有看到一个可敬的军人,纪德先生。”纳西妲望着终于被制住、吊起的纪德,淡声说,“我只看到一个失心的可怜人。”


“住口!”有人怒道,“命运抛弃了我们,却毁不掉我等生为军人的荣誉!我等仍在捍卫它们,我等仍是军人!”


纳西妲居然承认了:“确实,命运毁不掉你们的荣誉。”


她在碧色的光芒里缓缓悬至半空,向着被捆缚的众人伸出手。


“能毁掉那些荣誉的只有你们自己,纪德先生。”


纪德心里忽然升起极度不妙的预感。


“命运抛弃你们,却无法让你们负罪,是你们自己犯下孽债,才成为真正的罪人。”


他看着那些莹绿的光芒逐渐包裹到他们身边,浸染了胸前的衣衫……


她在干什么?她想干什么?!


“你们失去生命的意义,于是剥夺他人的执念来填补自己的空虚。你们失去投身的战争,于是剥夺他人的安宁来满足自己的私欲。你们失去渴盼的未来,于是剥夺他人的希望来破除自己的孤独,如不断扩大的泥泞,沾染一切的阴霾……”纳西妲缓缓收拢五指,“你们已成为自己最痛恨之物,但你们不是命运,所以只能是罪人。”


绿光闪烁间,纪德瞳孔骤缩。


“等等——别!!”


简直难以置信,这样一群追逐灰烬的游魂还会发出那样凄厉的怒骂和崩溃的悲鸣。


那些翠绿的四叶印,正一点一点,一点一点的,把他们胸前的勋章剥离。


“住手!!我说——住手!!”


“我的勋章,那是我的荣誉勋章!”


“把我的东西还给我——”


纪德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喊叫。


他只是在一阵近乎癫狂和疯魔的挣扎里,看着纳西妲牵引着那片徽章向她飞去,将它们托在手上,仿佛托着一颗旋转的水晶球。


“如果你炸毁我们的住所、袭击我们的朋友是想让我生气,那你成功了,纪德先生。”纳西妲轻声说,“我现在真的,非常生气。”


“所以我要告诉你,需要填补空虚的不是军人,而是放弃自我的人。只为满足私欲的不是军人,而是失却信仰的人。热衷毁灭希望的不是军人,而是……”


纳西妲说着生气,眼底却分明铺展着比怒火更多的东西。那目光是一种近乎俯视的全知和漠然,让纪德错觉自己被剥心剔骨,拆解了灵魂。


他忽然明白她要做什么了。


那一刻,前所未有的恐惧吞没了他,仿佛依靠假面为生者将被揭开面具,以绷带掩盖毁容者将被撕去遮掩,以谎言自欺欺人者将被戳破骗局——


——不要说出来!


——不要让他听清楚!!不要让他知道!!不要让他看到!!!


——如果看清了,那不就只能承认,他其实是一个、是一个……


“……无能、无用、无所属、无家可归、无人所爱……”


——没有可持的身份,没有可保的自尊,没有可守的荣誉的……


“无行为意义的……罪人。”


在几乎震彻天空的惨叫声里,纳西妲平静干脆的握拳,捏碎了那颗水晶球。


咔嚓。


无数荣誉徽章碎成一片亮晶晶的粉末。


如闪闪发光的蝶翼,无生命的磷粉和破碎的梦似的,它们从虚空中飘飘坠落,然后一阵风来,洋洋洒洒的,尽被吹散了。


呼喊停了。再无人出声。


纪德的瞳孔里只余一片死寂。


火熄灭了,编织的自尊已被戳散,于是燃料尽去。


他不得不承认了,他是个一无所有的人。他早已是个一无所有的人。


他在一种仿佛大火燃烬后的脱力和茫然里,看着纳西妲缓缓靠近。


……接下来她会做什么?


把他们交给异能特务科吗?


纪德本应已经无可在意了,可在这一刻,他忽然想起来他们是怎样来到这里的,想起来按照这样发展,异能特务科意味着什么。他的头脑还没有随火一起燃烧殆尽,所以纪德很快看清了谜底,然后他颤抖起来。


“别……不要……”男人近乎绝望的说,“不要让我们活下去……”


——他们是被利用来到这里的啊,按那位雇主的作风,这利用绝不会随他们的胜利或失败而停下。


——进入异能特务科绝不是结束。可在连维生的谎言都已丧失的如今,要他如何接受再以这具仅剩的行尸走肉,被榨取、操纵、求死不能的活着?!


纪德从未如此看清过自己。命运从未眷顾过他,唯独这一点是真的。


他的人生之路因战争指向一座断桥,年幼时可能改变却不知改变,年长后想要改变已无力改变。


纳西妲停下了。第一次,纪德能从这样近的距离看着这双眼睛。


他终于看清了,那双眼中除了怒火之外蔓延的更多的东西……


……是悲哀。


他看到银发绿眸的小少女再度抬起手,四叶的眼瞳愤怒又悲哀的看着他,就像看着他全部的罪行和命运。


“我知道。”她这么回答。


“因为愤怒,我拆穿你荣誉的借口,戳破你殉道的假象,摧毁你自欺的谎言……”


他听到纳西妲轻声说。


“然后,因为哀伤,我给予你想要的死亡。”


草木之神摊开掌心。


——在那诸多生命残破不堪的心口处,白花盛放。


花朵不断蔓延,覆盖那些跌落的躯体,流过鲜血和藤蔓,溢满草地和斑驳的铁墙。雪白的花海淹没了一切,映在她碧色的双瞳和监视器另一端的眼睛里,仿佛所有肮脏的、丑恶的、悲惨的和歇斯底里的都不曾存在……


……结束了。


太宰治怔怔的望着纳西妲,终于看懂了那双翡翠眼瞳中真实的哀伤。


——“当他选择对我们和无辜者下杀手,我们同样拥有了杀死他的权利。”


当初,对着织田作烧毁的房子这么说的时候,纳西妲也是这样的眼神。


就像现在她摧毁他们虚假的信仰,应他们所求给予死亡,在他们的遗骨上覆满白花,然后默然不语,望着他们被战争扭曲而畸形的灵魂。


——晚安,晚安。


织田作之助发出一声叹息。


江户川乱步垂下眼睛。


福泽谕吉和特务科文员们皆是沉默。


或许,面对纪德那最后的绝望,没有人能真的毫无感触吧。


这就是战争。


中原中也站起身来,握住了门把。


太宰治慢了一拍回过神来:“中也?”


“问你个头,快给我滚出来。”橘发少年深呼吸,然后用力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门,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里硬是把它开到最大,让阳光不要钱似的倾洒进来,“外勤是结束了,但还有一堆事要做呢!给特务科打报告,为侦探社写档案,联系兰波先生问查到的消息……哦对了还有我今天的物理作业。你不会以为你发着呆,这些就能有小精灵帮你做完吧?!”


“赶紧起来,”中原中也跟拎鸡仔似的把一个个陷入emo的蘑菇拎起来,拽着几个全比他高的家伙往门外走,“——我们回家!”


太宰治抬起头,看见纳西妲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的阳光下,正对他们招手。


他看着纳西妲依旧需要踮脚才能够到门把的身形,看着她的叶片头饰闪烁的银光,忽然想起一件事。


还在森鸥外事务所的时候,男人会时不时给他们留作业。那时纳西妲还被森鸥外当成钻石磨,所以作业当然也有她的一份。


有一次,森鸥外布置了一份关于人和人的竞争、合作与利益争夺的作业,太宰治瞟了一眼纳西妲的答案,然后给出评价:“真奇怪,你似乎想让所有人都有更好的结局。”


那时候的小黑猫还处在对新玩具戳戳蹭蹭,不断试探的阶段。是以纳西妲是这么回答他的:“是吗?那你的眼光不错哦,绷带先生。等你明白了我为什么总这样想,或许就能明白我是谁了。”


毫无疑问,这句话在当时只是为了引起他更多的好奇,太宰治调侃两句就没了下文。然而鬼使神差的,前段时间在处理中也和羊的问题时,他居然又无意中问出了差不多的话——


干嘛连对羊的小鬼们都要这么麻烦啊?


纳西妲是怎么回答的?


——所有人都有个更好的结局也不错吧?


现在,太宰治看着纳西妲催生的白花,看着她走在回侦探社的路上一晃一晃的披风,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句话。


“等你明白了我为什么总这样想,或许就能明白我是谁了。”


——你希望所有人都能有更好的结局,哪怕是纪德也一样吗?


怎样的环境、怎样的身份,才会养成这样的思维啊?


他曾经猜测的“首领”……真的够么?


纳西妲忽然回过头来。


“绷带先生,”她说,“你再走慢一点,下个路口就可以一个人过红灯了。”


太宰治:“……”


鸢眸少年嘴角一抽,无语道:“我在想问题。”


纳西妲挑眉:“什么问题?我也想听听看。”


“……”太宰治追上去,话在嘴边转了半天,最后问:“那种白色的花,叫什么名字?”


“那个吗?因提瓦特。”纳西妲想了想,“嗯……因为基本无法在这个世界见到,就当它的花语是,愿你归乡吧?”


——tbc——

中也:发着呆是不会有小精灵帮你写作业的!

安吾小精灵:?

同一时刻,某个绷带缠反了的黑猫也在问同样的问题。

它不知道抽什么风,拿着一朵画出的白花对着一只小橘狗喵喵叫:你见过这种花吗?它叫什么名字?

小橘狗人间大迷惑:你有什么事?

该猫说:帮我查查,它适不适合在墓地上长?

小橘狗:?!你有病吧?!——

当然啦,这也是无法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画面,所以就当它是梦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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